大猫

每一本打开的书/都是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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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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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就看不见眼睛，如同一只午餐过后，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猫，惬意得很。

她和小咸一样，喜欢咖啡厅胜过回声，每次从外地回来，陈阵都能在小咸常去的咖啡厅里找到她。

这时候，陈阵来到桌边都不怎么开口，静静地坐下来听她们两个人继续的话题，大猫说着说着就会偶尔看陈阵几眼，眼睛里的光芒很认真，就像那些话题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他的参与。

“卧槽！你知道吗……我当时整个人都惊了！”

说话的时候，大猫的手总在身体前面摆动，眼睛弯弯地还皱着鼻子，配合她的语言内容，衬托出丰富的画面内容。

似乎总有很多事让大猫惊讶，于是小咸“吧嗒”一口烟问她：“你是个受惊卵吗？怎么总被惊到。”

然后大猫就捂了下嘴，再放下来的时候，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我靠！真的，我他妈怎么就成了个受惊卵了呢！”

陈阵也跟着笑起来，大猫打一下他的胳膊仍旧笑得无法克制，“你他妈来这么晚，笑什么笑。”

说完，她自己笑得更厉害了。

小咸撇着嘴朝大猫凑了凑，学着陈阵惯用的冷哼似的笑声，再做几个痴痴憨憨的表情，于是两个女生笑得肚子也疼了起来。

而陈阵点点头，喝口水，或者点支烟。

三人局就在一片莫名其妙的笑声中间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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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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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对九十年代的艺术杂志插图很感兴趣。

有阵子，她会把咖啡厅里的杂志偷偷裁剪掉，然后细心地摆出很多随意的构图，贴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陈阵问她：“你这是做设计呢？”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很好看。”

仍旧是一张猫一样的笑脸。

除了插图，还有各种符合年轻人荷尔蒙的乐队现场，她喜欢在音乐里欢脱，身体也很会扭动，腰身总像没有骨头似的柔软，这让很多异性能够早早地注意到她，但他却不怎么注意其他人。

除非对方很有趣，能让人笑起来。

大猫的口音很奇特，仿佛在承德附近学来的母语，距离四九城不远，又不那么像胡同里的言语，每当她提起身边的朋友，总喜欢用“内哥们”和“J姐们”做开头，听久了，也有了点大妞的味道。

有时候大猫不在，陈阵会问小咸，“最近猫干嘛呢。”

小咸不假思索地回：“找工作呢。”

“她不是刚换了工作吗？”

“做着不开心，又换了呗。”

过段时间再问起，仍旧如此。

有年快过年的时候，大猫又回来了，陈阵忍不住问她：“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顺利？怎么一问到你的事，不是在辞职换工作就是在和对象闹别扭。”

大猫一听到“不顺利”整个人都坐直了，神情格外认真。

“对！我最近确实不太顺，这波水逆挺厉害的，而且我五行不全，可能这阵儿正好在点儿上。”

“你等会……怎么星座和五行还能扯到一块？”

“有道理的东西当然都可以听一听。”

“我……”

“而且，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和爸爸就都很懂这些东西，耳濡目染，他们虽然不教我，但还是看了不少书，了解一些。”

“你家里还有这样的高人。”

“嗯……准确的说，只是研究，我爷爷好像挺厉害的。”

量子力学与五行八卦，河图洛书和易经，太极体力学……

大猫没说错，她爷爷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学者，不但精通高等物理和命理相术，居然还是一位书法艺术的大家。

陈阵开始好奇，带着书香门第的光环，再加上文艺与摇滚的偏好，大猫对男人的品味会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他听小咸说，大猫喜欢上了一个纹身师。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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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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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们家陈老师，他根本就没有个在乎你的样子。”

这是陈阵记忆中，小咸对大猫男朋友评价最多的一句话。

有那么一两年的光景，大猫总是带着哀怨的表情出现，她脸上标志性的笑脸变得少见。

她听说陈阵会看手相，就伸出手去问陈阵，这段姻缘怎么样。

小咸在一旁没好气地搭腔：“这么墨迹，处得不开心还不赶紧分了，图什么呢。”

大猫噘嘴，小咸后面的话就变得嘟嘟囔囔，不清楚了。

陈阵琢磨了一下，一歪头对大猫回：“不太好。”

“是吗？怎么个不好？”

“我要是告诉你你俩没结果，你现在分吗？”

“嗯……”

“你瞧，其实你心里有答案，还需要我说什么啊？”

“可我还是会好奇啊，我自己看不准，我觉得你能说出点什么来。”

“我说不出什么，我只能说，如果如果会分开，比人说什么也会分开，如果不会分开，那说什么也不会分开。”

“你这……和没说一样啊。”

陈阵耸耸肩。

“其实算命就是这样，不是你遇到一个什么人，他和你说了什么然后你改变了想法，而是你注定要遇到一个什么人，他注定要和你说什么，你注定要因为对方的话改变某些想法，这才叫命。”

大猫微微嘟起嘴，又皱了皱鼻子。

“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

他说完了，看了小咸一眼。

跟着，小咸哼了一声。

……

后来，大猫再说起她男朋友，脸上表情和以前不一样了，眼睛又会弯下去。

陈阵问她，“那阵子不顺利过去了？”

大猫就点头，说自己找到和男朋友相处的方法了。

想一起玩的时候，就一起玩，不想一起玩的时候，就各玩各的，更重要的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话虽这么说，当她男朋友开始考虑自己开纹身店的时候，大猫开始到处打听房租，打听哪个城市的纹身行业有潜力刚刚起步。

听到一个让人觉得有点眉目的消息，马上就掏出手机给男朋友拨过去，乐此不疲。

陈阵看到大猫手腕后面多了一个新纹身，梅花篆的“空”字印刻在手腕偏下一点的位置，每当她走起路来，那个字就随着步子若隐若现，让人觉得她爷爷的字仿佛是专门为这种纹身而设计的。

“这字是陈老师的手艺？”

大猫点头，说起她男朋友以前总喜欢在客人身上做水墨效果，但那些作品在她看来还有所欠缺，犹豫很久之后，终于在爷爷的作品里找到了一个让她很喜欢的字。

她一边把手机里拍下的那些书法翻给陈阵看，一边偶尔抬起手来把皮肤上的画面和照片做着对比。

“很漂亮，不过……为什么会选了这个字。”

大猫眨了眨眼。

“它的寓意好啊，更重要的是，我喜欢。”

最后三个字，让陈阵很认同地点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