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条细细长长、绵延不断的河流,有时候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河底却暗藏着一个个危险、隐秘的漩涡,潺潺流淌的河水免不了会有湍急汹涌的那一刻,生活亦是如此,既有平淡安稳,也有跌宕起伏。
青春是人生河流的源头,源头之处的水没有受过任何外界的污染格外清澈晶莹,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就是这股净水,没有经历过生活的磨难,没有遇到过社会的险恶。每天坐在学校里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的心灵纯洁得没有一丝污垢,如同初冬的第一场雪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我是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爸爸是个颇有才干的人,在厂里做技术员,他很早就拜师学画画,空余时替别人画册子图赚点外快,在那个人人端着大锅饭的年代,他每月一个人的收入顶得上别人家两个人的工资。
妈妈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她和爸爸的生长环境截然不同导致两人性格差异极其大,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像我爸这样有学识有魄力的人怎么会看上妈妈这种一身市井气,肤浅的女人。自小在我眼里她除了一张脸蛋长得标致之外,没有什么值得称羡的优点。
她以前经常对我回忆说:你外婆生了七个孩子,家里经济条件差,而且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我们几个姐妹在家里经常受哥哥们的欺负。我因为打小身体就不好,他们不敢太刻薄,四姐妹中我算是幸运的,少挨骂少挨罚少做家务。可你那两个姨妈就没那么走运了,一不留神就会遭到舅舅们的责罚,小小年纪缀学进厂做工,回到家还要轮流做家务,每个月必须上缴全部工资。后来她们不得不自愿报名插队,远走他乡。家里女孩子中只剩下我和你小阿姨两个人。我那时一心渴望找个有房子有固定收入有文化的男人,时时刻刻想着离开这个大家庭,离开凶神恶煞的哥哥们,离开唯唯诺诺,顽固不化的父母。”不可否认后来她成功了,凭着容貌嫁给了我爸也跳出了她的草窝里,所以多年来妈妈退而求其次默默忍受了爸爸固执、火暴的脾气。
妈妈早些年偶尔透露过:我出生的时候独身子女政策刚出台尚未完善,她可以钻空子再生个二胎(言下之意她很想再要一个儿子)可爷爷不肯,他觉得多个孩子会瓜分家人对我的爱,特别是从小在重男轻女思想家里长大的妈妈。因此一等我呱呱落地他就一个人拿着户口本去登记独身子女证。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是最慈祥最亲近的人,他对我的爱大大超越于父母。每次被爸妈斥责,他总是上前护着,读小学的时候弄堂口有个卖茶叶蛋的,我特别喜欢吃,一口气可以吃两三个顺便加几块豆腐干,爷爷就对同住一个弄堂的摊主说“我家孙女来你这里吃东西,你任她爱吃多少就吃多少,钱要是不够,收摊的时候管我来结账。”爸妈总是嫌他太宠我,可他每次总是不屑一顾地说“就一个孙女还不好好疼她。”我读书不用功,常常挨爸妈的骂,爷爷怕他们动手打我就一步不敢离开地守着,直到他们保证不再追究才回家。
不知为什么我和妈妈总是不如其她母女一般亲昵,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按邻居们的话来说“二楼的袁萧逸秉承了她爸的烈性子,遗传了她妈的美貌,外表乖巧可爱,其实内心主意大着呢。”一直以来我觉得爸爸虽然脾气差了点,但遇事客观理智,不像妈妈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断章取义地妄加判断。我和她经常为了一丁点芝麻小事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有时她会黯然伤神地叹声道:“我做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一个冤家。”当然血浓于水,亲生母女之间吵得再凶也没有隔夜仇,过了就过了,一旦我在外面受欺负,妈妈依然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女儿。
1996年9月21号我在全家人的祝福声中过完了18岁生日,爸爸托人从广州给我带了一套最新款的衣服,妈妈给了我一根珍珠项链,爷爷封了个大大的红包,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生日餐结束之后,我收到一份意外的礼物,那就是交往了两年的男友,他也是我的邻居曹阳。
说起曹阳和我的关系不仅仅能用熟悉两个字来概括,外人只知道我们两小无猜,他比我大两岁,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直到后来他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我进了一所普通高中才不能天天见面。我们可以说对彼此了解得很透彻,他喜欢吃什么;他最怕什么;我最讨厌什么;我最喜欢哪位歌星;我的愿望是什么等等双方都了如指掌,也就是二年前他如愿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临走之前他对刚刚迈入高中的我表白了爱意,我们似乎天生注定要在一起,顺理成章地从青梅竹马演变成恋人。
曹阳个性内敛温和,一直都很优秀,是周围邻居们教育自己孩子的示范榜样。我喜欢他绝不是因为他的出色成绩或者是小女生般的崇拜仰慕。
他就是他,那个我生气的时候可以对着大呼小叫的人;那个从不和我计较只是用沉默来融化我的人;我开心的时候不管对方爱不爱听都会粘着他喋喋不休说上半天的人;夏天陪我去游泳,冬天陪我去打羽毛球的人;周末陪我做功课,假期骑车带着我去公园的人。曹阳稳妥、睿智的性格恰好互补了我的不拘小节和随心所欲,他让我感到踏实和轻松这比什么都重要。
上了大学以后曹阳每周末都按时回来,这也是两人约会的唯一时间。进入高三,他和父母一样每回碰面都要耳提面命地督促一番,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就是让我别贪玩,我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第二个“老爸”,他对我寄予希望或许比自己父母还要高。
生日当晚他和我手牵手去家附近的街心花园散步,掏出一个心型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晶项链,淡淡的粉紫晶莹剔透。
“喜欢吗?”曹阳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在昏暗的路灯下项链散发出一种暧昧、朦胧的光泽。
“非常喜欢,谢谢。”我用手轻轻地摩挲着生怕它会断掉似得。
“刚开学功课是不是很忙?”
“又来了!今天我生日不提学习行不?”我没好气地抗议道。
“萧逸,我们恋爱两年了,那时你才16岁,虽然彼此都瞒着父母偷偷约会,可你父母到现在没有任何察觉?”他表情略带严肃让我警觉地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父母知道什么了?”
“好像有点,我妈前不久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还说大学里面虽然美女如云但还是希望我能安分守己地读完这四年,他们希望我考研究生。最后她还说……”曹阳顾虑重重地停顿了片刻“还说他们理想中的未来媳妇一定要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让我谈恋爱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或许他们察觉到什么”
“天哪,一定要名牌大学毕业?我肯定考不上,我这个成绩连大学都保不齐!你妈妈要求也太苛刻了点吧”我不可思议地直摇头。
“这也是我妈一厢情愿的事情,我真要恋爱她拦也拦不住。不过即便你考不上名牌大学,大学一定要考上的,到时我至少也能有个理由说服他们。”
“得了吧,你要是真考上了研究生,还看得上我这种二三流大学生。”我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好了怪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生日就不该说这些”曹阳恢复老好人的面孔百般讨好,虽然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些死结但为了不扫兴也就一笑解千愁了。
没多久事实证明了曹阳的猜测,妈妈突然有一天单刀直入地找我谈话“你是不是和隔壁家的曹阳好了。”这一切来得太快,让我连应变和消化的机会都没有。
“没……没有哇……”我心虚地不敢正视她。
“哼,真没有?那就是他妈妈在瞎说。”
“他妈妈说什么呀”话一出口我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姜还是老的辣一两句话就把我打的原形毕露。
“人家妈妈觉得你配不上她儿子。曹阳是出了名的模范生,前程似锦说不定还会去考研究生。而你呢,绣花枕头一包草,学生手册一片红灯记,相差太大。人家妈妈不阴不阳地暗示我几句,说她已经名正言顺地告诫自己儿子非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孩子不娶进门。漂亮不是首要条件,学历和前途才是他家选媳妇的必备条件”妈妈嘴里复述出来的话和曹阳的话如出一辙,看来是真的。
“这只是他妈妈的意思不代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心底的锐气被戳灭了几分但还是装得煞有介事。
“曹阳这孩子我们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倒是真不错,家境也好他爸爸又是当官的……”妈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女儿高三谈恋爱做家长的都会如临大敌,她不温不火的态度反而让我丧失明确的方向感。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他耽误学习的。”趁着妈妈模棱两可我赶紧先表个态。
“小小年纪谈恋爱不是件好事,把任何问题都想得太简单。妈是过来人,不得不提醒你几句曹阳现在念大学周围都是些和他一样优秀的女孩,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独揽他一人。没用的,他那么年轻很难不受诱惑,当有一天他结识了一个比你有文化有气质有修养的女孩,他会醒悟过来什么样儿的女孩才适合做自己的终生伴侣。”自己心里听到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反对妈妈的,我依然深信不疑曹阳是经受得起考验的;另一个是不得不认同妈妈的,我们的确太年轻,年轻到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曹阳回来后,我把和妈妈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显得比我还焦虑“我说吧,我妈肯定怀疑咱俩在一起了。既然已成事实你更要努力加把劲儿了,否则他们……”
“他们会嫌弃我……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我冷静地替他道出难以启齿掖藏着的话“那你自己认为呢?你也觉得谈恋爱应该涉及到对方的学历和文凭。曹阳,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理性,客观,为什么这件事上你那么没有主见,又或者是你心底里也是这么认定的”
“我只是让你好好读书,没有让你一定要考取什么档次的大学。只要你努力了,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至于我爸妈,刚才的话我也是给你提个醒,他们的确偏向于优秀女孩。但如果我一意孤行要和你好,其他人是没办法拆散的。让你用功读书既是我爸妈取向的一个条件,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对他有点失望,他的每一句说辞听似头头是道,字字在理,可我觉得太冠冕堂皇,完全没有从我的出发点去考虑。在这种问题上总要有一个人先妥协,而我不愿意也不甘心被这种感情以外的事情分离了彼此的关系,权衡再三只能言不由衷地服软“好吧,为了你我争取。”
我的让步让他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说“萧逸,等你上了大学谁都阻拦不了我们的交往。”
我没有回答,抬头仰望着深沉的夜空,清晰地听到了来自内心的叹息,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如来佛掌控在手底下的孙悟空,动弹不得半步。
命运素来都不会如人愿,人只有不断地跌倒爬起才能摸着结了疤的伤痕逐步成长起来。
其实唯有自己最了解自己,我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可为了能够得上曹阳的节奏不得不强迫性地认真学习,每天坐在教室里稍稍不留神,哪怕外面有一丁点的新奇事物都会让我的注意力飞到九霄云外。
席路遥是高一下半学期转来的,坐在我前排。她是一个早熟,心思缜密的女孩。班里大部分女生不爱搭理她,觉得她不值得信赖。可恰恰和我成了朋友,原因无非是我这人开朗、比较好相处。席路遥经常调侃我是个胸无城府的小白兔,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哈,没个正行!但她就是喜欢和我做朋友,喜欢我的简单和一目了然。
什么叫物以类聚,说的就是我和她,我们两个都是不爱学习的人,放学后、周末、经常偷溜着出去玩。自从我答应了曹阳用功读书,和席路遥形影相随的机会少了很多,她并不知道我在谈恋爱,一个劲儿地埋怨“你怎么突然转性了?那么爱读书了?”
“诶,纯属被逼无奈!”我哭丧着脸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劳逸结合嘛,我们多久没出来玩了,正好这个周末我爸妈去乡下叔叔家,我约了一些同龄人来家里聚聚,你一定要来呀。到时介绍几个男孩给你认识。”
“聚会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至于男孩嘛,切,我袁萧逸身边还会缺男孩吗?”我不屑一顾地扬起头。
“知道你貌美如花不缺男生追捧,你到底来不来?”
“我回家试试”一提到玩,我的心即刻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似的,痒的难受,两只脚恨不得一步迈开朝着户外撒野去。
晚饭的时候我征询了爸妈的意见,说得时候故意显得可怜巴巴,爸爸不在乎地爽快应允了“去吧,别太晚回家。”
“我保证!”我开心得忘乎所以,恨不得明天就是周末。
星期六一大早我就起床,特地精心打扮自己,初秋的太阳温暖且舒适仿佛特意在映衬我的好心情。打开衣柜千挑万选了一件新买的白色系着黑色丝绸蝴蝶结的衬衫,下面配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裙,一双新潮的高帮休闲鞋,刚洗好的长发显得格外的飘逸、丝滑、我梳理服帖披散着。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有些陶陶然了,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秀色可餐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下楼时碰巧遇到背着行李包刚回来的曹阳“穿那么漂亮去哪儿?”他上下打量了我半天。
“哦,那个同学生日”我随口胡编,又怕他刨根问底慌里慌张地跑下楼。
“晚上要不要我去接你。”曹阳在背后追问一句。
“不用”我头也不回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路上轻快得如同出笼的鸟儿,什么学习,什么高考全都抛之脑后。
席路遥的家在底楼,刚跨进大门就在楼道处听到里面一片喧哗,我不知所措地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里面几个男孩扎成一堆在打牌,一边的收录机大声放着流行歌曲,其中一个拿着扑克的男生不经意抬起头注意到我,嬉皮笑脸地对着里屋喊了声“路遥,有客到。”
“哟,萧逸来啦”席路遥热情地招呼着我走进去,先前那个男生继续对着我们揶揄“你不介绍介绍人家。”
“你们不能自我介绍,假正经。别理他们,我借了几盘香港录像带去里屋看。”
经过那群打牌男生时,我看到了一双默默注视自己的眼神,除了那对眼神还有一张英俊的脸。我居然斗胆地还回头巡视了一眼,正对着那人毫不避讳追随的目光,我的心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还是那张让人不能忘却的脸。
小房间里坐着几个外班的同学,我们互相热络地打了招呼挤在一起边看电视边闲聊着,躲避了那双眼睛的跟踪,我却心不在焉,仿佛背后总有人在看着自己。席路遥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俨然一派女主人样子“萧逸,能帮个忙吗”
“怎么了?”
“替我进厨房倒点饮料分给大家,一个人忙不过来。”
“ok”我站起身跟着她一起走进厨房拿出一次性杯子往里面一一倒入各种饮料。
“诶,你们喝什么自己来取呀,我可不伺候”席路遥对着里面几个吵吵嚷嚷的男生叫着。
一个高个子男孩突然站在我身后,我一转身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打翻在地上,他跟着一起蹲下身清理地面上的水渍。
“不好意思,有没有弄脏你的衣服”猛地一抬头撞见的竟然还是那对让自己失魂落魄的眼神,我变得更加的慌乱。
“没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即使弄脏了也无妨呀。”他咧嘴一笑,我第一次觉得男生的笑容那么好看,像是夜空中的明月清亮润目。
“我叫陈斌。你呢”
“袁萧逸”我细声回道,怕声音大些会暴露自己的仓乱。
“你是路遥的同学吗?”他拿了一个杯子倒满了可乐,大大方方地站在旁边并无离开的意思。
“是的。”
“我是她邻居,就住楼上。我好像从未见过你,这个席路遥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藏得挺深的。”他越是说得自然得体我越是面红耳赤。
“喂,你们两人在这里嘀咕老半天干嘛呢?”席路遥从外面探头进来,看看我又看看陈斌,狡猾地笑了“诶,陈斌连牌也不打了,凑在这儿和女生聊天,是不是不怀好意呀?”
“去你的,瞎说什么?”我瞪了她一眼,赶紧转过身装作在忙的样子。
“路遥,我在怪你金屋藏娇,那么漂亮的女同学也不早点带来”陈斌故意接着话茬,目光始终没有从我身上转移过。
“我这不带来给你过目了吗?袁萧逸可是班花,追她的男生排着长队呢。你嘛,长相够格,就看功力了!”他俩一唱一和把我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斌,你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地干嘛呢”外面的男生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应了一声,问我“会打牌吗”
“会一点点”
“那一起来”
“不行,我水平很臭”我忙不迭地拒绝。
“没关系,娱乐呗。我就坐在旁边教你”
我的加入让那些原本正打得劲头十足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紧挨着陈斌的一个男孩阴阳怪气地说“动作够快的呀,这里最漂亮的一个被你先下手了。”
“樊正刚你说什么呢,我们都不漂亮吗?”席路遥不拘小节地拍了那人一下后背。
“你语文不好呀,我说的是最漂亮的不是说唯一漂亮的,两层意思懂不懂,承不承认人家就是比你好看。”
“切,人家袁萧逸是漂亮但你这根狗尾巴草也就只有远远欣赏的份儿,要我说坐在这里的也只有陈斌才配的上我们家萧逸。”
靠近陈斌坐着我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本来自己打牌技术就不好,再加上心神恍惚不是打错牌就是看错牌,可他丝毫不在意,耐心地指点,几局下来居然还能赢几次,兴致提高了和周围的人交流语气也轻松了,偶尔还会扯上几句题外话。陈斌的风趣和健谈让我放下了戒备,慢慢融入到整个氛围中去,遇到别人责备我水平不高的时候他甚至会辩护几句。一个下午的光景就在吵吵笑笑中溜走了,我和陈斌就在这么几个小时里很快地变得熟络起来,就好像原本就认识。
“陈斌,差不多该开饭了,你去炒菜”席路遥对着屋里的人吆喝道:“大家都散了,替我收拾收拾、摆桌面,樊正刚去小卖部买些饮料和啤酒”
“遵命,席小姐”那个叫樊正刚的人看上去和席路遥特别投缘,有点欢喜冤家的味道。
大家意犹未尽地故居其位,收东西的收东西,铺桌面的铺桌面,跑腿的跑腿。
“你居然还会烧菜?”我好奇地问陈斌。
“当然,要不你来替我打下手吧”虽然我明白对方的醉翁之意可还是爽快地答应道“好吧”
厨房里只有我和他,陈斌忙这忙那,我只有傻站在旁边等着他使唤的份儿“你和路遥很要好吗?”陈斌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闲聊道。
“蛮好的”
“你家是不是离她很远,不然我从未见过你。”
“路遥是高一下转来的,我们认识也不过一年多时间。你呢?是读书还是上班?”我也开始对他发问起来。
“我可不是读书的料,考了个技校,现在正实习呢。我比你应该大三四岁。”陈斌毫不避讳,这点真是和曹阳不同。
“我成绩也不好。”
“女孩子学历高未必是好事,人还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否则容易适得其反。”他说出了我心里所想的,换做平日里自己从不敢公然表露出来。
“诶,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和无措就像一只小白兔,我留意你好一会儿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小白兔?是不是席路遥告诉你的,她经常叫我小白兔这个坏家伙。”
“没有,她怎么会告诉我这个?不过你那个稚气懵懂的表情就像一只找不到归途的小白兔”
“我哪儿有那么傻气。”我抿嘴笑了笑,其实还是忍不住暗地里偷着乐,我把“小白兔”这个绰号当做了一种男孩子和你套近乎的昵称。
“小白兔能不能替我切一下黄瓜,我手挪不开。谢谢了”
我拿起菜刀心里有些发憷,但是怕陈斌笑话,咬咬牙笨拙地一刀一刀往下切,一根黄瓜切得一块厚一块薄实在是不入眼。
“哎呦”一个手滑刀在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慢慢地往外渗出,我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啦?”陈斌紧张地放下手里的菜勺子跑过来“早知道就不让你来干了,快让路遥找点创可贴”
“哟,两人躲在厨房真亲密呀,那么快就真情告白啦”樊正刚提着一箱啤酒站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瞅着我们
“闭上你的臭嘴,她手划破了。”
“萧逸手怎么啦”席路遥紧张兮兮地走进来,整个厨房被几个人挤得水泄不通。我只得先走出去,省得被这个樊正刚嘲笑个没完,一会儿工夫房间里的圆桌面上摆得满满的,陈斌炒了几个热菜端上来等到全部到位,他准备入座时眼睛瞄到我身边坐着的一位女生就拿了把椅子硬塞进来腆着脸皮说“能不能让我加个座位?”
一句话引得在座的人哄然大笑,坐在我另一边的席路遥更是笑得前俯后仰趴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叫你来没错吧?”我装作没听见摆弄面前的碗筷。
陈斌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问我要不要也来点,我摇摇头,他绅士地在我的杯子里倒了点饮料。年轻人聚在一起气氛就是不一样,男生们借着酒兴扯开喉咙高歌,女生们则跟着起哄,我完全沉浸在兴奋和激动的情绪中,这一刻的自己忘记了所有的烦恼甚至连曹阳都暂时搁置在脑后了。
没有约束力的男生们放开了肚子,樊正刚买的一箱啤酒很快见底了,席路遥为了让他们尽心又去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和一瓶二锅头,这可乐坏了喝在兴头上的男生,又紧跟着肆无忌惮地一杯接着一杯,几个酒量差的已经吐得一塌糊涂,还有几个脸红脖子粗的继续拿着酒瓶在划拳。
住得远的女生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剩下我和路遥两人收拾饭桌,在厨房里趁着没人,她凑近我说“今天你是不是要感谢我。”
“感谢你什么?”我明知故问。
“装什么装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陈斌想追你。你别不承认呀,对他也有好感吧。”
“别瞎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低着头洗碗,哗啦啦地水流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自己的忐忑和紧张。
“哼,瞎子都能感觉得到。陈斌我还是了解的,能入他法眼的女孩不多,不过一旦他动了真感情肯定会全心全意对你。”
“眼下是高三我可没心思去谈情说爱。”
“大小姐,你眼界也太高了点吧。陈斌长得那么帅,等着和他好的女孩子一大把,就是学历低了点。但我们这个年龄谈恋爱追求的是刺激、是感觉哪儿顾得了其他方面的。”席路遥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看来她是非要做成这个“媒人“不可。
我没有接续她的话,脑子想到了曹阳,想到了他对我的好,心里就开始说不出的纠结和困扰。
席路遥还未来得及说下去,陈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脸颊通红地问道“袁萧逸,我送你回家吧,那么晚了。”
“你行不行呀?喝了不少”我怀疑地看着他。
“没问题,不算太多”他逞强地站直身子,动作刻意而显得笨拙
“不早了,你们走吧,剩下的活儿我来干。”路遥识趣地怂恿道。
“我再帮你干会儿吧,那么多碗要洗。”
“让樊正刚来干。”陈斌返回屋里把正躺在沙发上的樊正刚拖进来“你帮路遥收拾,我送完袁萧逸就回来”
“你小子去献殷勤,让我来做苦工。”他脸上写着“不满”大大两个字
“什么做苦工?我让你白吃白喝洗点碗怎么啦?不然你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路遥泼辣地指着水槽里的一堆碗,樊正刚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就从。
出来夜已深了,夜风吹散了陈斌身上浓浓的酒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微醺脸上泛着红光。
我们并肩沿着安静的马路慢慢走着,近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和酒味,原来这两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才叫男人。
“能问你一个私密问题吗?”陈斌打破沉默问道
“你先问问看”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没法理直气壮地回答“有的”,一种潜意识的迟疑和停顿倒是让陈斌不明原因地抱歉道:“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没有”幸亏黑暗中他看不到我因为撒谎而脸红的样子,当这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一瞬间,我和他似乎都在夜色中悄悄地松了口气。
“我能约你出来玩吗?”他又乘势追击问道
“最好白天,我父母不太愿意我晚上出去。”
“那就后天吧去看电影,下午二点我来找你”陈斌趁热打铁容不得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来拒绝。他和曹阳真是两种截然不同性格的男孩,一个含蓄内敛如一杯白开水;一个热情似火如一杯烈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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